１
窗外的细雨，淅淅沥沥的下着。袁明一个人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习惯
地点燃一支香烟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
，然后轻轻向后，靠在沙发上，独自品味这难得的清闲，心里漫起一缕淡淡的孤寂。“梧桐更兼细雨，到⻩昏，点点滴滴。”这本该是个温馨而浪漫的夜晚。可现在，老婆正紧攥着遥控板，独自享受电视剧，与剧中的主人公一起，时而笑靥満面，时而呜咽哭泣，沉浸在剧中人的离合悲
之中，其他的一切，似乎只是她⾝外的世界。袁明多次跟她说，不要过分沉湎于电视，老婆说：“我看电视怎么？我又没有想什么老情人。”一句生硬的话，让袁明无言以对。记得刚恋爱结婚的那会，老婆不是这个样子。那个时候，她聪明美丽，善解人意，多愁善感，且能营造温馨浪漫的环境。冷雨敲窗的⻩昏，她会泡上一杯浓浓的咖啡，小鸟依人般轻靠在他的怀中，叫他不要说话，聆听窗外的纷飞的雨滴，细数门前飘落的⻩叶，闻他手指间淡淡的烟草味道，然后就写出一两首颇有灵气的小诗来。每当这时，他就会指着她的小鼻尖说：
“看你那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小样，我就…”
“你就怎样？”她看着他说。
“我就…”他故意吊她的胃口。
“说呀。”她着急了。
“我就…”他一副
言又止的样子。“再不说，我就不理你了。”她更急。
“我就…知道，我会在你的柔情陷井里溶化我自己。”
她长嘘了一口气，嫣然一笑，然后用她那微红的小嘴
，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温热的“啵”…
２
屋內已经没有了声音，估计电视剧结束了。
洗完澡，进屋觉睡，老婆已经带着轻微的酣声进⼊梦乡。昏⻩的灯光下，她长发零星地散在枕边，有几缕发丝经过她长长的睫⽑，遮掩在她浅浅的酒窝上。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，还是那张秀美的脸，媚妩而动人。袁明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冲动，将她轻轻拥⼊怀中。她嗯了一声，似乎醒了，说：
“我很困了，早些睡吧，明天还得上班呢。”
他没有再动。
夜，寂然无声。袁明没有一点睡意，将背靠在枕头上，⽩⾊的墙壁，柔和的灯光，思绪开始游离起来，他想起了那次同学会。
那是一次平常的同学聚会，同城的同学们聚在一起，诉说着当年同窗的情谊，主持人告诉他：静宜回来了。他轻轻“哦”了一声，装出轻描淡写的样子，其实，心中像沸腾的⽔开了锅。静宜，这个曾经令他癫狂、令他心碎的名字，再一次闯进了袁明的记忆。
静宜是他大学四年的同学，也是相恋四年的女朋友。毕业的时候，她自费留学，去了澳大利亚，而出生于农村家庭的袁明，最大的愿望就是尽快找到一份工作，减轻家里的负担。尽管当时的离别，大家都是痛苦的，但是别无选择。记得当时静宜说：
“如果有来生，我还作你的女朋友，明，你忘了我吧…”
“你安心去吧，我祝福你。”袁明一脸的无奈。
“我…”静宜
言又止。接下来，袁明为工作的事忙碌起来。虽然袁明是计算机专业的⾼材生，要想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并非易事。正好这时，正在读大三的温⽟知道了袁明的事情，她说：“如果你想留在这个城市，也许我的⽗亲可以帮忙。”
温⽟与静宜从小就是邻居，从小学到大学，都是同一个学校，只是温⽟比静宜低一个年级而已。袁明与静宜的关系，温⽟知道得十分清楚。温⽟的⽗亲是市里的导领，由他出面调停，找工作的事自然就好办了。
终于，在温⽟⽗亲的帮助下，袁明如愿以偿地留在了这个城市，自然，为了感谢温⽟及她的⽗亲，温⽟就成了袁明的老婆。婚前，袁明把他和静宜的事详细告诉了温⽟，温⽟说过去的事她不在乎。袁明也说：“无限的过去，都以现在为归宿；无限的未来，都以现在为起点。”于是，他们在声声祝福中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。婚后的⽇子平淡而幸福，当然，每天亲昵的拥抱，成了他们的必修课。虽然有时袁明也会回忆起与静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，但很快就在
子的柔情里溶化掉了。这种柔情的拥抱，一直持续到那次该死的同学会。不知是哪个多嘴的同学把静宜回来的事传到了温⽟的耳朵里。
想着想着，一阵倦意袭来，袁明便枕着老婆的酣声进⼊了梦乡。
３
周末，是个清闲散淡的⽇子。吃完早餐，泡上一杯清茶，看了一会晨报，老婆在屋里整理散
的书籍。袁明从后面走过去，将她轻轻拥抱⼊怀，闻着她发间散出的缕缕幽香，正想与她说话，她轻轻推开他，说：“都老夫老
的了，不怕人家笑话？”“这是在咱家里，谁知道？这也值得笑吗？”他说。
“好了，我得换⾐服了，等会我得上街呢。”
“…”袁明想说什么，却没有出口。
老婆带着女儿上街去了。袁明坐下来，喝了口茶，接着看刚才没有翻完的晨报，机手里传来那首
悉的《茉莉花》，一看电话号码，是静宜打来的。“你过得还好吗？”静宜在电话那头吃吃地说。
“谢谢你的问候，我过得很好。”袁明说。
“你老婆在家吗？”静宜问。
“嗯，在家。”袁明第一次对静宜撒谎。
“能出来聊聊吗？”
“哦，实在对不起，我马上要和老婆去出。”
“那就不打扰你了，下次再谈吧。”电话那头传来静宜略带失望的声音。
关上电话，袁明心里开始了莫名的烦恼。他不清楚静宜想给他说什么，但他清楚他不应该见静宜，既然一切早已结束，再纠
其中，只有徒增烦恼。其实，自从静宜再次出现的时候起，烦恼已经伴随着他了，袁明喝了口茶，无奈地摇了头摇。老婆和女儿回来了，手里提了很多东西。袁明赶紧接过东西，讨好地说：
“老婆你辛苦了。”
“哪有你辛苦呀？”老婆⽩了她一看。
“中午想吃什么？我下厨给你弄？”袁明媚笑着。
“嗯，表现不错，你知道我爱吃什么。”
吃完午饭，女儿下楼与小朋友们玩去了。袁明把上午静宜打电话的事告诉了温⽟。
“你们男人，没有一个好东西，吃着碗里的，想着锅里的。”温⽟一脸的醋意。
“我告诉你，是想证明我与她
本没有什么。”袁明解释说。“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？忘恩负义的⽩眼狼。”温⽟抹鼻涕掉眼泪了。
“好，好，算我没有说，今后有什么事也不敢告诉你了。”袁明一脸的无辜。
“你不告诉我？你有什么鬼心眼，难道我不知道？”老婆声泪俱下。
“…”袁明无助地坐在靠背椅上，想安慰老婆，又怕遭到更多的反驳，只好无言。
4
吃完晚饭，袁明早早地安排女儿睡下，想找老婆好好地谈谈。电视正播放着连续剧《走过斑马线》，他脫⾐上
，轻轻靠近老婆，正要拥抱她，老婆道：“一边凉快去，看电视呢，别来惹我。”
“老婆，我们很久没有拥抱了吧？”他说。
“没有心情，没有感觉。”老婆说。
“可我们以前不是这样啊。那种温馨甜藌的⽇子你都忘了吗？”
“谁知道你拥抱我的时候，心里想着谁？”老婆看着袁明。
“啊？我还会想着谁呀？”他知道老婆的意思。
“反正你的拥抱对我来说，似乎已经无所谓。”
“啊？我的拥抱你无所谓？”袁明惊讶地说。
“你是揣着明⽩装糊涂。”老婆说。
“你是说静宜吧，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呀。”
“天知道。”老婆说。
对于老婆的不信任，袁明很反感，他不明⽩，以前她是一个明理的人，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不可理喻，是更年期到了吗？还早着呢。
正在这时，机手又响了，一看，又是静宜打来的，他看了老婆一眼，准备合挂断机手，老婆说：“我知道是她打来的，接吧。”
“袁明，在家里吗？我想见你一面。”静宜说。
“静宜，请你今后不要给我打电话好吗？我们家已经够烦的了。”他有点生气。
“…对不起，我真的有事想找你谈谈。”静宜的口气中带有哭腔。
“算我求求你好吗？静宜，你饶了我吧。”说完，袁明关掉了机手。
老婆起
，到女儿房间睡去了，袁明一个人坐在，望着⽩⽩的天花板出神…5
袁明在
蒙之中被子摇醒，子手中拿着一封刚折开的信，信是静宜写的：袁明：
你好！
打扰你平静的生活，我表示深深的歉意，同时也向你的
子、我的老邻居说声：对不起！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，我已经坐在了飞往悉尼的机飞上。
这次回国，我主要有三个目的，一是再看看这生我养我的城市；二是看望我的⽗⺟；三是看望曾经朝夕相处的同学们，以及我曾经的爱人。三个月前，医院检查出我患了肺癌，还有半年的时间，所以这次回国之行，算是我最后一次回到故土，了却人生最后一次心愿吧。
这次回国，总的来说比较圆満，唯独没能和你谈谈，感到一丝遗憾，不过想来也没什么，人生总会有太多的不如意。现在我也看开了，人生百年，总归要走那条不归路，只是早与迟的事罢了。人之将死，其心也善，鸟之将亡，其鸣也哀，所以我并不恨你们。我会在那个寒冷的、没有爱的天堂为你们祝福。
昨晚我来到了你们家门外，徘徊了很久，终究没有敲门，把信塞进来后，我离开了。
如果我给你们带来了伤害和痛苦的话，请你们原谅我。
静宜
看完信，袁明和温⽟都沉默了。但袁明的心里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塞着，让他感到庒抑、感到窒息。
生活又恢复了往⽇的宁静，温⽟仍然像以前那样，小鸟依人般往袁明的怀里钻，可袁明再也找不到从前那种存温、
绵、柔情的感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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