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之初,性本善
“请问…你们这里是不是办年夜饭…”
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,口音不像本地人,说话显得底气不⾜。
“是的,请问,您要定哪种?我们这里有分6个档次,经济实惠的388元…”
“对!对!就是你们店门口挂着的,388的那种”还没等姐小介绍完,他急着打断了。因为,他知道,不需要再听介绍了,388元是他唯一的选择,这已是他每天下了工地以后走访多⽇所寻得的最底价格。
“请问…都有哪些菜…”每到酒席问题的时候,他又含糊结巴起来。
“恩…一共有12个菜,农家炒⾁、⿇婆⾖腐…还有2瓶酒。”
电话这头,公用电话亭內的他,听着听着,眼前已然浮现出⽗⺟、

儿围着大圆桌大口大口享受菜肴时的情景,不自已地扬起了⼲裂的嘴角。
“请问,您一共预定几桌?…
…喂,请问…”
一声刺耳的车鸣把他从自己那份积蓄已久的奋兴中拉了回来。
恍过神,听到姐小的问话,心倏的紧张起来。要订几桌?难道要几桌才可以预订吗?可一桌饭钱已是他将近一月的工资,并且还要等到年关前一天才能发到手上,现在拿什么来订几桌?
“我,我只需要一桌,可以吗…?”他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,生怕听到姐小否定的回答。
“恩,可以!先生,只是您方便什么时候过来

下订金吗?”
一坎刚平,一坎又突兀的盘亘在这名农村汉子的心窝子上——订金。
确实呀!谁会帮你忙活半天工夫准备一餐饭而不收订金呢?谁知道,你是不是开唰呢?
汉子确实没想过,他太迫切地想让家人享受一次——就在这个大年夜。
但他不能放弃,这可是他攒在心里都快攒变形了的心愿。
“请问…请问那要

多少钱…?”
哦,原来他是因为囊中涩羞而言语颤栗,电话这头的姐小终于听出了对方的尴尬。
她庒低语调,放缓语速,回答:“388元的年夜餐,需

400元订金,餐后再结算一次,多退少补。”
啊?400?他几乎挂掉电话。
每月领到工钱后,他首先捎回乡下大半,养家;留下紧紧巴巴的一小半吃喝。戒了土烟,勒紧

带,现在也才省出200多元。400元,从何而来?
他几乎放弃了。
可一想到大年夜一家人像城里人一样幸福开心地吃团圆饭的情景,他顾不得了,试探地和电话那头的姐小解释起来:
“能不能少点?…我,我是乡下来的农民工…能不能…”
就像在工地上,即便扛一袋⽔泥,粉一面墙的报酬如此微薄,他顾不得;现在,更顾不得虽说不能吃、不能用在农民心里却一直非常重要的自尊了。
“工钱…要年末那几⽇才能发,现在我手上就200元…能不能…先放200,等拿了工钱我马上补⾜400…你放心,我一定说话算话。”
说完这些,他已満头汗⽔,好象刚刚一口气扛了5袋⽔泥一样。
“…恩——那您等等,我帮您问问我们的老板…”
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,使汉子仿佛重又看见儿女们黝黑灿烂的脸、爱人幸福的眼角纹…
他焦急的等待着。
服务姐小却在电话这边直直的立着,她

本没去问老板。
难道仅仅因为对方是磕巴的、贫穷的农民工,她就有意戏弄他?
她用手捂着话筒,心里掐着数,过了半响,把话筒挪到嘴边:“老板说了,可以帮您预留酒席,但只到年二十八,如果您二十八仍没有

齐订金,那就不能为您预留了。”
“好,好!一定,一定!我现在就过来先

上200!”声音似注了奋兴剂般強有力的跳跃,这才是农村汉子应有的洪钟般的嗓音。
他气

吁吁地赶到不知在门口徘徊过多少次的饭店,找到前台接待姐小,说明来意,

上200元,如释重负般跨出店门。
等汉子走远,接待他的她——刚刚电话中的姐小,默默地从自己钱包中掏出200元,同那已被攒

了的200元一起放⼊收银台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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